苦拨鼠(原一樗喵)

授翻 天涯沦落人 第八章 出租车司机Travis/Arthur Fleck

天涯沦落人

作者RovingOtter

第八章

“你最近日记更新得少了,”Dr. Kane草草翻过纸页。 


“我最近很忙,”他其实一直在写,写了许多。但最近的几页全部被他撕下,因为他知道她会读到,而上面记满了种种私人想法,种种关于Travis的想法。他不想和别人分享Travis,也无法预料她会作何反应。


她注意到了撕去的页面留下的不规整缺口,不禁皱眉,抬头看他。


Arthur晃着一条腿,“你有没有问过医生增加药物的问题?”


Dr. Kane合上日记,在封面上点着指头,“Arthur,我们谈过这事。”


“我明白,我已经在服用七种药了,我不想再增加一种,我只想增加其中一种的剂量。”


“我理解你现在不容易。”


他冷笑,“我从来都不容易。”


“不过一定有什么事情触发你去想这个问题,最近抑郁症更严重了吗?”


他现在应该给她面子的——自从上次他直言她漠不关心之后,她一直在更关切地倾听,问更具体的问题。“其实,我……我特别想问的是,他们能不能增加一点抑制精神分裂的药。”


她稍稍坐直,“你产生幻觉了?”


“倒也没有,”他两根手指轻轻刮着额头,交叉起双腿又分开,“只是有时候,我觉得我在日渐疯狂。从前我以为世界在日渐癫狂,但或许癫狂的只是我。”


“你现在的剂量已经很高了,”她说,“加上吸烟,情况更加恶化。”


“我可以试着戒烟,”他以前戒过,那段时间被烟瘾折磨得如同被生吞活剥。他更频繁地自灼——将打火机靠近小臂,直到闻到毛发灼烧的味道为止。打火机一度成功起到了分心作用,但是留下的伤疤太容易被同事注意到。于是他又只好捡起香烟的习惯,以便让自虐方式看起来更正常一些。


“我已经和神内大夫商量过了,”Dr. Kane说,“用量再增加一丝一毫都会导致危险的副作用,血压飙升,白细胞数量骤减,发作……”


他在椅子里换着坐姿,挠了挠眉毛,他坐不住,“如果我情愿承担这些风险呢?”


“告诉我发生了什么,Arthur。”她静静地补充,“求你了。”

 

他垂下目光,吞咽,握住不安的膝盖,“昨晚上发生了件事,”他轻声说,“就好像……我完全控制不住我在说什么。话语就从我口中倾泻而出。我现在甚至都记不清我当时说的内容。”他仍记得的部分已经足以让他面红耳赤了。


“那是一个令人害怕的的经历,我理解。”


“发作的时候我害怕吗?不。但是……我吓到了某人,某个我在乎的人。这事我不想再发生一次了。”


“你能描述一下发作之前的对话吗?”


血液涌上脖颈,灌入面颊和双耳,他的脸烧得更烫了,“那有点……隐私。”


她抿紧嘴唇,他知道他在考验她的耐心。但她冷静而谨慎地接着问,“发作时,你有没有说一些暴力或者威胁的话?”


“没,我觉得没有。”


她点头,“好的,”她交叠双手,“你档案里记载过类似的精神分裂发作。”


“术语是这个吗,或许有过吧。”Arthur关于阿卡姆的记忆是碎片的,充满了黑暗的断片,如同他内里有个审查官,将自己人生记录中的诸多部分用黑笔遮掩。他总归咎于电击治疗,但不排除还有别的原因。


他从来没见过自己的档案,他不知道自己在那些断片里做过什么,“Dr. Kane?”

 

“嗯?”


“我在阿卡姆的时候,有……有没有伤害过谁?”


短暂的沉默。


“伤害过,是不是?”


“有一次。不过根据记录,我断定那是正当防卫。很明显先有一群别的病人在走廊里袭击你,把你钉在地上,这你有没有印象?”


他摇头。


“总是这样。”


“我做了什么?”

 

“Arthur……我不确定这是否有效……”

 

“求你,告诉我。”


又沉默了一会儿,“你伤害了两个袭击者,折断了一个人的胳膊,挠破了一个人的眼睛。护理员出现的时候你在大笑,还在……唱歌。”


他感到一阵笑在喉咙里堆积想要挣脱束缚,于是赶紧用手盖住嘴巴。他在颤抖。


她证实了他的怀疑,昨晚并不是第一次他体内的另一个存在现身了。即使上一次是正当防卫,可也证明了他有能力施加暴力。不仅仅是有能力,很明显他还乐在其中,“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很危险?”


“任何人只要承载了足够多的压力都可能变得暴力,”她静静地说,“每个人都有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,但那并不意味着你根本上就是一个暴力的人。医生若不认为你不会对社会造成任何破坏,是不会放你出来的。”


他渍着尼古丁的手指扎进胳膊。


“我想接着谈谈最近的一次发作。”她说。


当然——既然他提起来了,她不会轻易放过这事。他几乎怀念起她曾经的冷漠无情,“好,”他嘟囔。


“有什么特别的刺激吗?比如一件令你感到压力的事?”


“不-不,我不会用……压力来形容。”他咬下内颊,“好的感受能不能刺激那样的发作呢?”


“有可能,是的。任何紧迫的情感,包括积极的,都可以压垮……特别是对于该方面有精神创伤历史的人,考虑到你——”她戛然而止,清了清嗓子。


“什么?”


她摇了摇头,“那么……当发作时你很享受吗?”


“差不多。”


她盯着他看了一会,等着,但他不肯自愿吐露更多,“你知道,我在努力。如果你愿意跟我说话,我会提供更好的建议。”

 

“Um.”


“我意识到我一直没有做到称职地关心,但是有时让你敞开了说话真的很困难,这时候你总给我兜圈子。”


他脸上温度升高,希望房间光线足够暗到不让她察觉,“我懂。”他一辈子,每次向外敞开的后果都是创伤。遇见Travis之前,每一个他暴露在外的弱点都被狠狠地惩罚过。他是靠着心中那一堵墙活到现在的,那一堵将一部分自我隔离于外界的墙。他是不会告诉她自己当时正在和一个男人电话性////////////////爱的。


然而,如果他想增加剂量,他必须得说点什么。


“我最近在和一个人交往。”他低语。


她眨眼,“爱情上?”


他控制住自己不被她语气上的惊讶冒犯到,“是的,我昨晚正在和这个人打电话。”


“那么这个对话性质上……是很亲密吗?”


他坐立不安,翘起一条腿,摸着自己的脚踝,心砰砰地跳,“是的。”


“我懂了。”


他感到自己的嘴唇正不由己地拉出一个苦乐参半的表情,他捂住嘴,“我,特-特——”他大笑出声,喘息着,强用打嗝压下又一阵笑声。她等着。“我太……太害怕毁掉一切了。”他停下来几秒钟整理呼吸,“我这次知-知——真的不想搞砸,我不想失去……这个人。”

 

“Hmm,”她说.


也许她注意到了他最后刻意避免提到了(男)“他”。

 

“关于你的症状,‘这个人’了解多少?”


“了解一些。我跟他说过我在医院的经历,从来没有人能接纳我到这种程度,但是依然我……”Arthur看向地板,“我知道这不容易,让任何人摊上……这么些破事。”喉咙一紧,更难说话了,他艰涩地吐字,“求求你了,我不在乎风险,我想要更大剂量,我想要我脑中的存在消失。”


她轻轻叹了口气,“我可以给你写张纸条标明你要求过。”


Arthur点头,脑袋依然垂着。他害怕他说得再多,就会收不住大哭或是大笑。他厌倦了这样,只想哪怕一次对自我拥有一点掌控力。别再这样一团乱糟,别再引起别人的害怕或者不适,“谢谢你,”他勉强说。


她在纸片上划拉几笔,“药物调整可能需要几周,还得是他们批准的情况下。”


“我懂。”


“与此同时,我能给些私人的建议吗?试着和你这位…这个人聊聊。有时,聊天就能缓解很多问题。”


他几乎又要笑了。他不知道如何提起这个怪病,如何向Travis解释,“我会试试。”


他们的约谈行将结束。她观察了他一会,“几周前,你提到过你想成为一名单口喜剧表演者,现在怎么样了?”


“呃,其实我还没上过台呢,还在写段子,”他犹豫了一下,“你愿意听个笑话吗?”


“好吧。”

 

“Knock knock.”


“是谁呀?”


“谁也不是,你幻听了,快去找医生吧。”


她面无表情地等着,“有包袱吗?”


“这就是包袱。”


“噢。”她勉强一笑,“是的……我现在懂了,抱歉。”

他垂眼微笑,“不要紧的。”


她在努力了,他提醒自己。


他拿着日记本起身,“下周见。”


“保重。还有Arthur…” 


他停身,回头望向她。


她微笑了——仅仅是嘴角一下快速地抽动,却比刚刚更加发自内心,“我很高兴你找到了某个人。”


“谢谢你,”他不作眼神交流地微笑回去。


他珍视这段感情——真心的,但他内心里却一直推算着这段感情能持续多久。从一开始,一部分的他就为那不可避免的一刻做准备,等待着Travis终于认清他有多么破碎并决意离开。他推想着,那一刻是不是已经到了。

 

* * *

剩下两个人的卿卿我我,崔师傅哄媳妇现场请见评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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